337、红石峡歌(1)
(明)唐 龙
黄河十月风猎猎, 天光黯淡水声咽。
蛟鼍挛拳缩如猬(2), 波涛震荡涌为雪。
牛心山前百草腓(3), 羊圈津口冰山结(4)。
胡虏十万声雄唬(5), 赤睛黄须呼天骄(6)。
竿头直指武花月(7), 革帐斜卷狼山飙(8)。
踏冰渡河如走坂(9), 须臾千里腾腥臊。
黄沙荧荧猎火发, 皁鵰矫矫胡云歊(10)。
千骑万骑驰且突, 长兵短兵相摩击。
口吹牛角生捉军, 头插鹬毛死攻壁。
将军忙解黄金印, 半夜开门传羽檄(11)。
老幼抽身匿草间, 壮丁守埤无颜色(12)。
奏书朝达明光宫, 天子特命司马龙(13)。
提兵早向玉塞中(14),震慴胡虏斯尔功(15)。
微臣敢不奋孤忠, 彭彭十乘当元戎(16)。
分合叠张貔虎陈(17),出入不避豺狼锋。
健儿鼓行一当百(18),猛将横槊气如虹(19)。
再接再厉虏胆落, 屡战屡克边尘空。
红石峡对骆驼峰(20),朱岩丹嶂凌苍穹。
云屯密结细柳营(21),日出高挂扶桑弓(22)。
中侍钁铄冠峩貂(23),中丞慷慨车蟠熊(24)。
佛阁神坛列虎帐, 从来樽俎能折冲(25)。
玉关峉岝天设险(26),雪澜澎湃军声洪。
塞草青青六马秣(27),耕牛渴饮长城窟。
禾黍万顷连秋云, 边头三月狼烟灭(28)。
直欲上取一丸泥(29),应弦落闭阴山穴(30)。
单于大旆不敢东(31),年年沙场息战伐。
【注释】
(1)这首七言古诗选自《(万历)固原州志》,《(宣统)固原州志》《(民国)固原县志》亦收录此诗。红石峡,又名雄石峡,位于陕西省榆林市城北3公里处。红石峡谷长约350米,峡谷东崖高约11.5米,西崖高13米,东西对峙,峭拔雄伟。峡内玉溪河水流湍急,穿峡直达城西。红石峡在明代曾是边城之天堑,一度是前沿哨所,起着抵御外族入侵的使命,塞外将士于此屯兵布阵,御敌守疆。三边总制唐龙除写了《红石峡歌》外,还在红石峡崖壁上留下了另一首诗:“鼓角川原振,旌旗日月明。屯兵红石峡,斩将黑山城。血染芹河赤,氛收榆塞清。阴山应有泪,飞檄列神京。”
(2)蛟鼍(tuó):指水中凶猛的鳄类动物。挛(luán)拳:蜷曲如拳不能伸。
(3)牛心山:不详何处,待考。腓(féi):草木枯萎。
(4)羊圈津:即羊圈渡口,不详何处,待考。
(5)胡虏:《(宣统)固原州志》作“羌戎”。唬:威吓。
(6)赤睛黄须:指某些少数民族的长相外貌。天骄:“天之骄子”的略语。汉朝称北方匈奴为“天之骄子”。《汉书·匈奴传》曰:“南有大汉,北有强胡。胡者,天之骄子也。”后以泛称强盛的边地民族。
(7)武花月:不详何意,待考。
(8)革帐:用毡革制成的帐篷。狼山:山名。在内蒙古中部。属阴山山脉西段,长约370公里。飙(biāo):疾风;暴风。
(9)坂(bǎn):“阪”的异体字。山坡。
(10)皁鵰(zào diāo):亦作“皂雕”。一种黑色大型猛禽。皁,“皂”的异体字;鵰,“雕”的异体字。歊(xiāo):气上升貌。
(11)羽檄:即羽书。军事文书,插鸟羽以示紧急。
(12)守埤(pì):防守城上矮墙。无颜色:指天色暗淡。
(13)司马龙:喻指名将。司马,古代官名。为军府之官。龙,在此比喻为有才能的豪杰之士。
(14)玉塞:本指玉门关,此泛指关塞。
(15)震慴(shè):使震惊,恐惧。慴,同“慑”。斯尔功:意思是这是你的功劳。
(16)彭彭:强壮有力貌。《诗·大雅·大明》:“檀车煌煌,驷騵彭彭。”十乘当元戎:大型战车有十辆。《诗·小雅·六月》:“元戎十乘,以先启行。”古时一车四马为一乘。元戎,古代的大型战车。
(17)貔(pí)虎:貔和虎皆猛兽名,故以喻勇士。陈:通“阵”。布阵,列阵。
(18)鼓行:古人行军,击鼓则进,鸣金则止,因称行进为鼓行。
(19)槊(shuò):古代兵器,即长矛。
(20)骆驼峰:此似指内蒙古伊克昭盟鄂托克旗骆驼山。
(21)细柳营:汉文帝时周亚夫为将军,屯军细柳营(在今陕西咸阳市西南)以备匈奴。文帝亲往劳军,至营门,因无军令不得入,乃遣使持节诏将军,亚夫传令开营门,请以军礼见。既入,按辔徐行,成礼而去。文帝曰:“真将军矣!曩者霸上、棘门军,若儿戏耳。”后因赞称军营纪律严明者为细柳营。这里用细柳营代指明军屯兵之地。
(22)扶桑弓:用扶桑木做的弓。扶桑,神木名,传说日出其下。
(23)中侍:指宫中的侍从官。钁铄(juéshuò):犹矍铄。形容老人精神健旺。冠峩貂:戴着高高的貂皮帽子。峩,同“峨”,高。
(24)中丞:御史中丞的简称。明初设都察院,其中副都御史职位相当御史中丞。明清常以副都御史或佥都御使出任巡抚,因此明清的巡抚,也称中丞。车蟠熊:意思是,车队像熊一样盘曲而伏。
(25)樽俎能折冲:指不用武力而在酒宴谈判中制敌取胜。樽俎(zūnzǔ),古代盛酒肉的器皿。樽以盛酒,俎以盛肉。后来常用做宴席、宴会的代称。折冲,使敌人的战车后退,即击退敌军。冲,战车的一种。
(26)峉岝(ézuò):山势高大貌。峉,原志稿右边有“页”字旁,电脑无此字。《(宣统)固原州志》作“嶺(岭)”。
(27)六马:《周礼·夏官·校人》:“校人掌王马之政,辨六马之属。”六马指种马、戎马、齐马、道马、田马、驽马。郑玄注:“玉路驾种马,戎路驾戎马,金路驾齐马,象路驾道马,田路驾田马,驽马给宫中之役。”此谓驾车之马众多。秣:牲口的草料。
(28)边头:《(宣统)固原州志》作“边城”。
(29)一丸泥:《东观汉记·隗嚣载记》:“嚣将王元说嚣曰:‘元请以一丸泥为大王东封函谷关,此万世一时也。’”比喻地势险要,用丸泥封塞,即可阻敌。宋王安石《西帅》诗:“一丸岂虑封函谷,千骑无由饮渭桥。”
(30)应弦:原指应合琴音,此指扣弦射箭,指军事行动。阴山穴:胡虏盘踞的阴山巢穴。阴山,山名。今河套以北、大漠以南诸山的通称。《史记·秦始皇纪》三三年:“自榆中并河之东,属之阴山。”
(31)单于:汉时匈奴称其君长为单于。此指鞑靼、瓦剌部族的首领。大旆(pèi):大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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