640、大清渠滚水堤纪事⑴
(清)周克开
庚申夜卧支祈遁(2), 崩奔百里寿春堰(3)。
西河自昔羡安澜(4), 性不豗喧恣簿喷(5)。
二三四月春夏交, 周回巡省遍尘坌(6)。
半夜归来治簿书(7), 急卒呶呶不暇饭(8)。
大清渠溢老蛟怒(9), 堤溃飞沙鱼徙顿。
蚁穴初穿百丈旋, 号呼爬搔脚手钝。
天明戾止瞠目叹(10),安得淇园助下楗(11)。
土不属兮薪不继(12),那惜赤仄盈万万(13)。
须臾赤仄积河麋(14),新樵旧槱麕至献(15)。
万夫畚挶捄仍仍(16),挥戈指日百神困(17)。
登登月下歌耶嘘(18),渐远渐近合肤寸(19)。
堤下黍稻何油油, 对此神葸气不恨(20)。
归来却笑荷蒉乐(21),深厉浅揭那敢溷(22)。
【作者介绍】
周克开,湖南长沙人。乾隆十二年(1747年)举人。十九年(1754年),选授甘肃陇西知县。乾隆二十三年(1758年)调任宁夏府宁朔县知县。在任期间,疏浚唐延渠,重修唐徕渠闸及其暗洞。大清渠凿自康熙年间,闸门年久失修,民失其利,克开亦修之。以政绩卓著,擢升固原知州。克开在宁朔治水成绩卓著,在固原“禁私钱,兴书院”,“礼儒士。生平无私蓄,天下称清吏”。
【注释】
(1)这首七言古诗选自《(乾隆)宁夏府志》。大清渠,俗称清渠,由原贺兰渠改筑,为宁夏府城南部黄河西干渠。介绍见前580俞益谟《过大清闸》注①。滚水堤,即滚水坝,也称“跳水”。《(乾隆)宁夏府志·水利》闸坝:“各渠既引河水入口。其旁则有滚水坝,用碎石、桩、柴镶砌,水涨任从上溢出,以消其势。”。
(2)庚申夜卧支祈遁:庚申,疑为“庚辰”之误。庚辰,神名。神话传说,夏禹治水,命庚辰降服淮涡水神无支祁,把它锁在淮阴的龟山下,使淮水安然流入海。支祈,即无支祈,淮水神名。《太平御览》八八二《淮地记》引《古岳读经》:“禹治水,止桐柏山,乃获淮涡水神,名曰无支祈。善应对言语,辩淮之浅深,源之远近。形若猿猴,缩鼻高额,青躯白首,金目雪牙。颈伸百尺,力逾九象。禹授之庚辰,遂颈锁大铁,鼻穿金铃,从淮之阴,锁之龟山之足,淮水乃安,流注于海。”遁,逃。这句意思是说,庚辰晚上睡着了,淮涡水神无支祈逃跑了。
(3)寿春:安徽省六安市寿县寿春镇,坐落于淮河中游南岸。堰:挡水的堤坝。
(4)西河:是古代宁夏引黄灌区黄河西岸的一条大汊河,自宁夏县河西寨(今永宁县通桥乡)起,流经平罗县城东,至惠农区尾闸乡入于河,全长350里。唐徕、汉延、惠农、昌润四大干渠各陡口剩水多泄于湖,群湖之水则汇聚而泄于西河,最后归入黄河。因此西河是古代宁夏引黄灌区的天然排水沟。安澜:谓使河流安稳不泛滥。
(5)豗喧:形容轰响。豗(huī),波涛撞击声。
(6)巡省:巡行视察。尘坌(bèn):灰尘污染。
(7)簿书:官署中的文书簿册。
(8)急卒:仓促。呶呶(náonáo):此指喧闹声。不暇饭:顾不上吃饭。
(9)蛟:古代传说中一种能发洪水的龙。
(10)戾(li)止:来到。《诗·周颂·有瞽》:“我客戾止,永观厥成。”瞠目:眼直直地瞪着。形容受窘、惊恐的样子。
(11)安得淇园助下楗:淇园,地名。古代以产竹著名,在今河南淇县附近。《史记·河渠书》:“天子乃使汲仁、郭昌发卒数万人塞瓠子决。……是时东郡烧草,以故薪柴少,而下淇园之竹以为楗。”楗(jiàn),堵塞河堤决口所用的竹木等器材。这句诗的意思是说,怎么才能求得淇园的竹子帮助堵塞决口啊!
(12)土不属兮薪不继:意思是说,堵决口的土供不上,柴草也供应不及。属(zhǔ),连缀,接连。
(13)赤仄(zè):汉钱币名。同“赤侧”。后亦用为钱之通称。此指花费的财力、物力。
(14)河麋(mí):河岸边。麋,通“湄”。水边,岸旁。《诗·小雅·巧言》:“彼何人斯,居河之麋。”
(15)新樵(qiáo):新的柴草。旧槱(yǒu):旧的木柴。麕至献:指柴草交来的很多。麕(qún),成群。
(16)畚挶(běnjū):盛土和抬土的工具。畚,盛器;挶,抬土的器具。捄(jū):盛土于器。仍仍:犹频频。
(17)挥戈指日:此处用典。《淮南子·览冥训》:“鲁阳公与韩构难,战酣日暮,援戈而挥之,日为之反三舍。”楚国鲁阳公与韩国作战,正在十分激烈时,太阳却要落下去,鲁阳公操戈向空中一挥,太阳为之退还三舍(一舍三十里),恢复了光明,终于全歼了敌军。后来,人们用这则典故表示勇力胜天或扭转危险局势之喻。
(18)登登:象声词。此指脚步声。
(19)肤寸:古代长度单位。古以一指宽为一寸,四指为肤。比喻微小。《公羊传·僖公三十一年》:“肤寸而合。”何休注:“侧手为肤,按指为寸。”
(20)葸(xǐ):害怕;胆怯。
(21)荷蒉(hèkuì):肩扛草编的筐子。蒉,古代用草编的筐子,一般用来盛土。《论语·宪问》:“有荷蒉而过孔氏之门者。”
(22)深厉浅揭:厉,连衣下水而涉;揭,提起衣裳而涉。意思是涉浅水可以提起衣服;涉深水提起衣服也没有用,只得连衣服下水。比喻处理问题要因地制宜。《诗经·邶风·匏有苦叶》:“深则厉,浅则揭。”《后汉书·张衡传》:“深厉浅揭,随时为义,曾何贪于支离,而席其孤技邪?”溷(hùn):此犹“混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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