825、过仆固怀恩墓（1）
（清）杨芳灿
唐代当中叶（2）， 渔阳起判藩（3）。 骁雄出裨将（4）， 义愤救中原。
酣战摧强敌， 孤军领外援（5）。 假威添虎翼， 协力剪鲸吞（6）。
左仆班资贵（7）， 真王爵秩尊（8）。 气骄非易制， 宠极转成怨。
反侧由群议（9）， 宽仁负主恩。 养痈分节镇（10），召乱诱羌浑（11）。
自诧功无并（12），宁知祸有源。 饮章争告变（13），谩语尚陈怨（14）。
苏峻怀非望（15），庞萌肆妄言（16）。士擐三载甲（17），宛率六军屯（18）。
泾水全师覆（19），鸣沙数骑奔（20）。馀生逃斧锧（21），残骨载轒辒（22）。
坏道沉碑失（23），阴崖破冢存。 悲风作呜咽， 疑是健儿魂。
【注释】
（1）这首诗选自《（嘉庆）灵州志迹》，《（光绪）花马池志迹》亦收录此诗。仆固怀恩，唐朝时期铁勒人，安史之乱时，仆固怀恩随郭子仪作战，任朔方左武锋使，骁勇果敢，屡立战功。又与回纥关系良好，曾出使回纥借兵，并嫁二女与回纥和亲。安史之乱中，仆固怀恩家族中有四十六人为国殉难，可谓满门忠烈。平乱之后，仆固怀恩率朔方兵屯汾州。后因被宦官陷害，举兵叛唐。唐代宗永泰元年（765年）九月，仆固怀恩诱合回纥、吐蕃、吐谷浑、党项、奴剌30万兵，准备分三路南下合围长安。九月初八，大军行至鸣沙县（治今宁夏中宁县鸣沙镇），仆固怀恩突得暴病，只好抬回灵州，第二天死于灵州，部下按照习俗焚尸葬于灵州。
（2）唐代当中叶：唐代中期。安史之乱到黄巢起义可以说是唐朝中期。
（3）渔阳起判藩：渔阳，唐朝渔阳郡。辖境相当今北京市平谷县、天津市蓟县等地。此借指唐玄宗天宝十四年（755年），身兼范阳、平卢、河东三节度使的安禄山在范阳发动的叛乱，史称“安史之乱”。判，意同叛。
（4）骁雄：勇猛雄武之士。裨（bì）将：副将。此指仆固怀恩。
（5）外援：此指仆固怀恩出使回纥借的回纥兵。
（6）鲸吞：像鲸鱼一样地吞食，多用来比喻侵吞土地。此指“安史之乱”。
（7）左仆：即左仆射。官名。唐代左、右仆射为宰相之职。班资：官阶和资格。仆固怀恩因功被诏加开府仪同三司。开府仪同三司，魏晋南北朝时期的一种高级官位，隋唐至元代是文散官的最高官阶，从一品。
（8）真王：指仆固怀恩被封为大宁郡王。爵秩：犹爵禄，官爵和俸禄。
（9）反侧：反叛。群议：此指朝野各方对仆固怀恩的争议。
（10）养痈：谓不治疗肿毒而听其滋长发展。比喻姑息坏人坏事。
（11）召乱诱羌浑：广德二年（764年）九月，仆固怀恩引诱回纥、吐蕃10万余众入寇，攻掠泾州、奉天、邠州等地，逼近长安，京城戒严。永泰元年（765年）九月，仆固怀恩又诱合回纥、吐蕃、吐谷浑、党项、奴剌30万兵，准备分三路南下合围长安。
（12）自诧功无并：自诧，自我夸耀。仆固怀恩认为安史之乱以来，自己英勇力战，全家为朝廷而死者46人，女儿又远嫁回纥，才请得回纥兵入援朝廷，收复两京，平定河南、河北，功大无比。
（13）饮章：不具名的文件、传单等。
（14）谩语尚陈怨：仆固怀恩为人诬陷，愤怨满腔，于是上书自讼，谓“臣罪有六：昔日同罗叛乱，臣为先帝扫清之，一罪也；臣子仆固玢为同罗所虏，得以逃归，臣斩之以令士卒，二罪也；臣二女都远嫁外族，为国和亲，荡平叛乱，三罪也；臣与子仆固玚不顾生死，为朝廷效力，四罪也；河北诸镇刚刚归顺朝廷，节度使皆握强兵，臣抚绥以安反侧，五罪也；臣说服回纥，使之入援讨叛，天下既平，送之归国，六罪也。臣既负此六罪，真该万死”。
（15）苏峻怀非望：苏峻（？－328年），长广郡掖县（今属山东）人。晋朝将领，士族，仕郡为主簿。永嘉之乱，他结垒于本县，后率所部数百家泛海南行，至于广陵（今江苏扬州）。王敦叛乱前夕，苏峻先后为东晋淮陵内史和兰陵相。苏峻既是朝廷命官，又是各自所统流民之帅。西晋末年，纠合流民数千家结垒自保。后率众南渡，元帝任为鹰扬将军。以破王敦功，进使持节、冠军将军、历阳内史，有锐卒万人。庾亮执政，解除苏峻兵权，征为大司农。他于咸和三年（328年），以讨庾亮为名，与祖约起兵反晋，攻入建康，大肆杀掠并专擅朝政。不久温峤、陶侃起兵讨伐，苏峻战败被杀。
（16）庞萌肆妄言：庞萌（？－30年），山阳（治所在今山东金乡）人，东汉初年将领。王莽末年，天下大乱，庞萌投身于反对王莽的起义军——下江兵中。更始皇帝被拥立后，命他为冀州牧，隶属于尚书令谢躬，一起讨伐王郎。后来，谢躬被刘秀杀死，庞萌于是归降了刘秀。刘秀称帝后，任命庞萌为侍中。庞萌为人逊顺，很得刘秀信任。后来，封庞萌为平狄将军，与盖延等将领一起讨伐董宪。但诏书只发给盖延，而没有发给庞萌，庞萌认为刘秀已经不再信任自己，于是起兵造反，与董宪联合，刘秀气得七窍生烟，决定亲率大军讨伐。这时，庞萌又与张步的将领苏茂、佼强等合军，联兵迎战，但在东汉军队的打击下，屡战屡败，被迫退守朐城。公元30年，刘秀手下大将吴汉攻克朐城，董宪、庞萌等全部被杀。
（17）擐（huàn，又读guān）：穿，贯。
（18）宛率：犹率领。六军：指唐之禁军六军。《新唐书·百官志四上》：“左右龙武、左右神武、左右神策，号六军。”
（19）泾水：现称泾河，是渭河第一大支流。发源于宁夏六盘山东麓泾源县境，流经平凉、彬县，于陕西高陵县南入渭河。
（20）鸣沙：鸣沙县，北魏至宋、西夏县名，治今宁夏中宁县鸣沙镇。
（21）斧锧（zhì）：斧子与铁砧，古代刑具。行刑时置人于砧板上，以斧砍之。
（22）轒辒（fénwēn）：古代的战车。
（23）坏道：指仆固怀恩坟墓的墓道被毁坏。沉碑：指仆固怀恩的墓碑被土掩埋或没入水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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