968、登固原昭威台(1)
(清)张华龄
昭威台上延清秋, 昭威台下环河流。
将军功烈在霄汉(2), 此台高镇陇山头(3)。
大邦古为义渠国(4), 赤发黄须矫且力(5)。
一从汉使天上来(6), 冠裳旌旆风云色(7)。
分茅裂土蛮夷信(8), 版图北地名安定(9)。
无那隗嚣轻启戎(10),坐使邯军屯上郡(11)。
纷纷南北易干戈(12),朝饮马兮夕鸣驼。
李唐边臣疏计划, 斯城奈陷吐蕃何(13)。
筹边有策惟炎宋(14),镇戎一军能操纵(15)。
有明岁岁重秋防(16),建牙开府平酋种(17)。
洪维我朝勤远驭(18),车书文轨开荒戍(19)。
星云纠缦靖欃枪(20),萧关亿万歌春煦(21)。
我来台上一纵观, 清风飒飒随征鞍。
王郎高谈惊四座(22),酒酣漏尽不知寒(23)。
王郎志乘储文囿(24),鸾凰谐洽蛟龙走(25)。
我将击节发长吟(26),敢云题柱台之右(27)。
【作者介绍】
张华龄,字晋三,富平(今陕西富平县)人。其余不详。
【注释】
(1)这首诗选自《(宣统)固原州志》,《(民国)固原县志》亦收录此诗。据《(民国)固原县志》记载:昭威台,在城东,明总制石茂华建。“环甃以砖,石阶可循,盖筑以望烽堠也。”
(2)将军:此应指修建昭威台的明总制石茂华。
(3)陇山:六盘山南段的别称。又名陇坻,陇坂。在今陕西陇县至甘肃平凉一带。山势险峻,为陕甘要塞。
(4)大邦:大的州郡。此指固原地区。义渠国:义渠方国是春秋时期西北地区的大国,也是活动于六盘山地区的主要戎族。周平王迁都洛邑后(史称东周),西戎诸国则以陇山为中心进一步分化重组,形成“西戎八国”,并不时东进,又与东周列国中的西北强国秦国形成水火之势。“西戎八国”中,义渠戎势力最强大,领袖整个西戎北狄,成为新兴秦国在西方的劲敌。据史书载,以义渠戎为首的西戎各国与秦国之间曾在数十年间大打出手。其间,双方不但斗勇、斗智,什么离间计、美人计、借刀杀人计,以及“合纵抗秦”等招数都用过。
(5)赤发黄须:此形容义渠戎等西戎诸族的长相。
(6)一从:自从。唐代王昌龄《寄穆侍御出幽州》诗:“一从恩遣度潇湘,塞北江南万里长。”汉使:代表汉朝出使西域的使者。
(7)冠裳:指官吏的全套礼服。旌旆:旗帜。
(8)分茅裂土:原指古代帝王分封诸侯时举行的仪式。后称分封诸侯。蛮夷:古代泛指华夏中原民族以外的少数民族。
(9)北地名安定:西汉改郡县制为郡国制。全国设13个州郡,辖百余个郡国。宁夏初属北地郡,汉武帝元鼎三年(公元前114年),把北地郡划分为北地郡和安定郡,宁夏南北分属安定郡和北地郡。安定郡郡治高平(今固原),在今宁夏有高平县、乌氏县(今固原南)、朝那县(今固原东南)、三水县(今同心东)、眴卷县(今中宁东北)和月氏(今固原南六盘山附近,又称月氏道)。
(10)无那(nuó):犹无奈。无可奈何。隗嚣(wěixiāo):东汉初天水成纪(今甘肃秦安)人,字季孟。王莽末,据陇右起兵,初附更始皇帝刘玄,任御史大夫;旋属光武帝刘秀,封西州大将军;后又称臣于公孙述,为宁朔王。光武帝西征,隗嚣奔西城(在天水西南),恚愤而死。
(11)邯军:此指东汉明帝初,占据邯川城(在今青海乐都县东南)的羌胡起义军。明帝初,西羌攻击陇右,东汉名将马武率四万人破西羌于东邯、西邯,即此。此处邯军也代指屯据上郡的羌胡。上郡:郡名。秦昭王三年(公元前304年)置,领肤施(在今陕西榆林市南)等二十三县。地在今陕西延安、榆林一带。西汉、东汉时沿置,郡治未变。东汉中后期,西北各地爆发了三次大规模的羌族起义。其中从汉安帝永初五年(111年)至汉灵帝中平元年(184年),上郡的郡治因羌胡大扰而多次迁徙。
(12)纷纷南北易干戈:此指三国、魏晋南北朝国家分裂时期。易干戈,先是魏蜀吴三国混战,后又变换成晋及十六国、南北朝的战争。
(13)“李唐”二句:李唐,即唐朝,由李渊建立,故称“李唐”。疏计划,筹边策略有疏漏。斯城,指唐代原州,今固原城。吐蕃,在南北朝后期及隋朝还只是青藏高原上的一个默默无闻的小方国,到了松赞干布时代,吐蕃完成了青藏高原的统一大业,开始强大起来。吐蕃壮大以后,不时占据属于唐朝的一些地方。安史之乱爆发后,西北边防几乎完全空虚了。唐代宗广德元年(763年),吐蕃乘唐室易主之机,攻陷河西、陇右广大地区,原州及石门七关(石门关、驿藏关、木峡关、六盘关、制胜关、石峡关、萧关,均在今固原地区)相继失守。后又长驱直入,攻破泾州、邠州、武功等地,逼近长安,唐代宗出逃,吐蕃顺利占领长安。15天以后,唐各地勤王军队赶到,吐蕃人大肆掳掠一番后,退出长安,至原州、会州、渭州一带屯守。从此,原州及石门七关陷入吐蕃长达86年之久。
(14)炎宋:即宋朝。赵宋自称以火德王,故称炎宋。
(15)镇戎一军:即镇戎军。宋至道三年(公元997年)置军。治所在今固原。《(万历)固原州志》云:“宋时尝置镇戎军,以拒夏元昊。”
(16)有明岁岁重秋防:有明,即明朝。在明朝,每年八月秋高季节,宁夏中南部五谷已登场,六畜正肥壮。这一带又是明朝分封宗亲王的牧场,畜养着成千上万的马牛羊。边墙内侧还是明朝东西交通干线,每到秋收季节,运粮的车马驼队,昼夜不断。因此,盘踞河套地区的鞑靼诸部便集中优势兵力,突破河东边墙防线,纵马驰骋于水草丰美、牲畜繁盛的铁柱泉、惠安堡、韦州、下马关一带,进行大肆掳掠。进而攻掠固原、隆德以及更南的地区,常常造成关中告警,朝野震动。为了防御鞑靼各部的劫掠,明王朝每年秋季都要在这一带增派兵马,戒严备战,称为“防秋”。
(17)建牙开府平酋种:建牙开府,指的是古代高级官员接受皇帝的命令自行开设府署(建立衙门),树立旗帜(招牌),来处理自己所理军政事务。此指在固原设立三边总制府。酋种,古代称少数民族。明代,延绥、宁夏、甘肃三镇衙门分别设在今陕西榆林、宁夏银川和甘肃张掖,俗称“三边”,在九边中又称“西三边”。而固原就在这三镇的中间,南倚崆峒,北视宁夏,东接榆林,西连甘肃,军事地理位置十分重要,是关中的门户。明景泰以后,鞑靼部潜居河套,“三边终无宁日”,再加之三边镇各自为战,势孤屡挫。于是朝廷决定在固原设置总制府,此任由院部大臣充任,统一指挥三边人马,联合作战,三镇总兵、巡抚以下官员悉听其调遣。固原也由隶属于平凉府的一个小县,一跃而为西北规格最高的军事重镇,成为西北军事指挥中心。
(18)洪维:即“洪惟”。语助词。用于句首。我朝:指清朝。远驭:即长驾远驭。喻帝王用某种政策、手段羁縻边远地区。
(19)车书文轨:《礼记·中庸》:“今天下车同轨,书同文。”谓车乘的轨辙相同,书牍的文字相同,表示文物制度划一,天下一统。开荒戍:开发荒凉的边塞。
(20)纠缦:萦回缭绕貌。欃枪:彗星的别名。古人认为是凶星,主不吉。《尔雅·释天》:“彗星为欃枪。”
(21)萧关:在今宁夏固原东南。此代指固原。春煦(xù):春天和煦的阳气。
(22)王郎:此应指固原直隶州知州王学伊。
(23)漏尽:刻漏已尽。谓夜深或天将晓。漏,古代计时器,铜制有孔,可以滴水或漏沙,有刻度标志以计时间。
(24)志乘:志书。此指王学伊主修总纂的《宣统新修固原直隶州志》。文囿(yòu):文章园地。
(25)鸾凰:亦作“鸾皇”。鸾与凤。皆瑞鸟名。常用以比喻贤士、淑女。此喻贤俊之士。谐洽:和谐,谐和。蛟龙:古代传说中指兴风作浪、能发洪水的龙。走:离开。
(26)击节:打拍子。后用来形容对别人的诗、文或艺术等的赞赏。
(27)题柱:谓题写楹联。台之右:古代崇右,故以右为上,为贵,为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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